疲于應對“氣荒” 歐盟內部分歧重重

俄烏沖突已經持續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動蕩的烏克蘭局勢，以及美國等西方國家的對俄制裁，對國際治理體系及世界能源格局的沖擊和影響正在逐步顯現。歐洲作為俄羅斯能源的消費大戶，正在飽嘗對俄制裁措施反噬的惡果。                        

如何應對俄羅斯的盧布結算令及可能面臨的“斷氣”風險，歐盟內部仍難以達成一致。

俄方停氣“落了實錘”

俄羅斯在烏克蘭發動特別軍事行動以來，歐盟國家追隨美國腳步，對俄羅斯實施了數輪經濟制裁。然而，與美國不同的是，由于長期以來對俄羅斯能源的嚴重依賴，歐洲的對俄制裁注定是一柄“雙刃劍”。

數據顯示，2021年，歐盟從俄羅斯進口天然氣1550億立方米，占歐盟天然氣進口的45%，約為歐盟天然氣消耗總量的近四成。具體來說，芬蘭、拉脫維亞、波黑、摩爾多瓦等國進口的天然氣中，俄天然氣占比超過90%。另外，保加利亞接近80%、波蘭超過40%、法國接近25%的天然氣也是從俄羅斯進口。另據德國聯邦經濟與出口控制局2021年的統計，德國有34.1%的石油進口、50%的煤炭進口與55%的天然氣進口均來自俄羅斯。

雖然早在默克爾執政后期，德國就曾提出在2025年前逐步擺脫對俄羅斯天然氣依賴的戰略，但由于地緣和能源消費結構的限制，德國乃至歐洲國家短期內完全擺脫對俄羅斯天然氣的依賴并不現實。

正因如此，俄歐雙方才有了博弈的籌碼。

作為在能源領域反制裁措施的重要手段，俄羅斯宣布，從今年4月1日起，包括美國、27個歐盟成員國、英國等在內的48個此前已被列入“不友好”國家和地區的俄天然氣客戶必須使用盧布進行天然氣貿易結算。如果不以盧布付款，將被俄方視為違約，俄羅斯供應商將停止供應天然氣。

顯而易見的是，歐盟所有國家都在這一“黑名單”中。消息一經發布，國際能源市場反應強烈。4月27日，根據盧布結算令，俄羅斯宣布停止對不愿使用盧布結算的波蘭、保加利亞供氣。俄羅斯此舉可謂將盧布結算令“落了實錘”，也讓此前不少持觀望態度的歐盟國家真正認識到，俄羅斯的反制措施絕不是說說而已。

對于盧布結算令和隨之而來對波蘭、保加利亞兩國的“斷氣”措施，歐盟國家由于對俄能源的依賴程度不同，反應也不盡相同，甚至老牌歐洲強國法國、德國等國的態度也出現前后搖擺。

“斷氣”決定公布當天，波蘭總理莫拉維茨基稱俄羅斯是在“直接攻擊”波蘭；而保加利亞總理佩特科夫指責俄方是“赤裸裸的勒索”；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也反對俄羅斯的做法，并表示歐盟將協調應對。

對于歐盟方面所說的“轉用盧布結算天然氣是勒索”的言論，俄總統新聞秘書佩斯科夫予以反駁，稱俄方對這一觀點不敢茍同，盧布結算令是對盜竊俄羅斯外匯儲備的回應?！翱梢悦鞔_的是，俄羅斯不會無償提供天然氣。在目前的情況下，俄羅斯不可能也不適合對歐洲客戶做慈善?！迸逅箍品蛘f。

歐洲多國疲于應對

此前一段時間，歐洲國家能源短缺、氣價飆升的新聞就已經屢次見諸報端?！皻舛獭薄皻饣摹币苍跉W洲多國帶來連鎖反應，普通民眾也因此承受著美西方對俄制裁遭到反噬的代價。

此次俄方對波蘭、保加利亞的“斷氣”決定一經公布，歐洲天然氣市場價格再度應聲暴漲，漲幅達24%，很多歐洲國家甚至呼吁“砍柴取暖”。

正如俄羅斯安全會議副主席梅德韋杰夫所說，俄羅斯如果中止向歐洲輸氣，歐洲連幾周時間都挺不過去。即便目前僅波蘭、保加利亞兩國的天然氣被“斷供”，但整個歐洲范圍，“氣短”“氣荒”也早已成為各國政府不得不應對的現實難題。

5月2日，歐盟國家能源部長在比利時布魯塞爾召開緊急會議，討論俄烏局勢對歐盟能源供應的影響，尤其是協調如何應對俄羅斯“斷氣”問題。但正如前文提到的，由于對俄羅斯天然氣需求程度的不同及短期內的不可替代性，歐盟內部的協調并不輕松。

作為臨時應對措施，波蘭和保加利亞的天然氣供應暫時通過希臘和德國的替代路線解決。此外，波蘭和立陶宛之間的天然氣線路已于1日投入運行。不過，俄媒分析認為，波蘭有45%的天然氣進口自俄羅斯，每年通過亞馬爾-歐洲管道接收約90億立方米的俄羅斯天然氣。保加利亞每年進口的俄羅斯天然氣占其總進口量的約80%。因此，波蘭和保加利亞短期內并不能擺脫對俄天然氣的依賴。在俄方“斷氣”后，雖然可轉向德國甚至是波羅的海國家尋求天然氣供應，但從源頭來看，后者仍然是來自俄羅斯的天然氣。

在歐洲遭遇天然氣短缺的同時，美國方面趁機漁利。美國國務卿布林肯表示，已加速運送液化天然氣到歐洲，以“彌補歐洲天然氣缺口”。然而，美國液化天然氣成本比俄羅斯管道天然氣高三分之一左右。歐洲國家付出更高經濟成本的同時，還得對美國的“援助”感恩戴德。僅從這一點看，美國在一戰、二戰中積累的“戰爭經”再次發揮了效用，而賺得盆滿缽滿的美國頁巖油企業更是要笑得合不攏嘴了。

數據顯示，美國液化天然氣出口量3月增長近16%，創下歷史新高，其中對歐洲的出貨量繼續占主導地位。對此，俄國家杜馬（議會下院）主席沃洛金直言不諱地指出，對俄能源的制裁措施只會讓美國能源公司乘虛而入，坐收漁翁之利。

內部意見難以統一

目前，對于是否使用盧布支付俄天然氣款項，歐盟內部的意見難以統一。

奧地利、匈牙利和斯洛伐克一度表態可以接受使用盧布。高度依賴俄羅斯天然氣進口的德國和意大利等國中，也有企業表態希望可以用盧布付款，并正在尋求“折中路線”來保障自身的天然氣供應穩定。4月22日，美國的鐵桿盟友英國也曾表示，將在5月底前使用盧布支付俄羅斯天然氣款項。

此前，俄羅斯政府表示，外國天然氣買家可以將歐元或美元存入俄羅斯天然氣工業銀行的一個賬戶，之后這家銀行會把交易款項兌換成盧布。匈牙利總理辦公室主任格格利·古亞透露，目前除匈牙利之外，另有9個歐洲國家已在相關俄羅斯銀行開了賬戶，以按照莫斯科提出的要求支付天然氣費用。

由此可見，目前歐洲多國對于盧布結算令不再抱團應對，而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各自為政。

不過，歐盟負責能源事務的委員卡德麗·西姆松近日就此指出，如果歐盟國家遵照俄羅斯的盧布結算令，將是違反歐盟對俄制裁的行為。歐盟近日公布的一份文件顯示，歐盟國家今年計劃削減三分之二從俄羅斯進口的天然氣，并計劃“在2030年之前消除對俄羅斯石油和天然氣的總體依賴”。然而，改變歐洲能源消費結構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分析人士認為，由于能源安全的重要性，多數歐洲國家預計還是會選擇接受盧布結算令。

愛爾蘭籍歐洲議會議員克萊爾·戴利5月3日指出，對于在石油和天然氣等能源方面高度依賴俄羅斯的歐洲國家而言，企圖與俄羅斯“脫鉤”只會對自身經濟造成嚴重損害，反倒令美國從中獲益。

                                來源:法治日報